现在我採取的是固定每个礼拜日或隔日礼拜一释出新篇章的连载方式,对于先前的部分或做出修改或加笔,尽量让旧读者们也能够得到一些乐趣愿意继续看下去。
虽然我现在是在有点尴尬的时期,不知道什幺时候会开始忙起来,上述的连载方式也是为了让我有比较多的弹性时间做出的规划,不过我会尽力把这篇小说完整写完的,不管怎幺说两度停载也太可笑了点。希望那些先前拜读过这篇小说的读者们可以重拾被我消磨殆尽的信心,跟着新读者们一同阅读这篇小说。在这里为了保险起见,也提醒各位不要做出剧透言论,谢谢。
这篇小说在情境描写方面可能会繁杂了点,不过那些都是跟未来的剧情有所关联的,可以说是伏笔的一部分。如果真的无法忍受的话就请跳过吧,相对的如果愿意一句一句看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钢铁之都──艾音布罗克,其最大的特徵应该就是她那黄铜色的天空了吧。
虽说完全以钢筋铁皮建造出来的钢屋也是一大特色,但跟这片空气污染所造就的难看天空比起来依然「逊色」许多。
对于剑与魔法已相当普遍的这个世界来说,独立自主发展重工业的钢铁之都还有隶属于魔法大国──修发兹共和国却否定魔法存在的企业之都──里希塔乐镇可说是异端中的异端。不过世人并没有以排斥的态度对待,将他们发展的技术吸收进来更进一步创造魔法工学的朱诺更可以说是乐观其成。
虽然曾有耳闻朱诺的科学家们正尝试以伊美乐的心脏为动力,创造出能够飞行于空中的代步工具。但跟朱诺的建造理念不一样,不仅需要飘浮在空中还需要载着上面的货物和人移动,恐怕需要艾音布罗克技术方面的全面支持才有可能实现。但关于这方面的发展艾音布罗克的人们始终表现出兴趣缺缺的样子,因此也被世人视为空谈。
然而,修发兹共和国近来向艾音布罗克正式提出相关计画,并且成功地在三个月前于艾音布罗克的市政厅内召开第一次的相关会议,这个消息不仅震惊远处的卢恩王国,不少朱诺的商人也随着前往钢都的队伍一同来此一游和经商。
儘管听闻会议并不是这幺顺利,钢都方面似乎没有积极推行这项计画的意愿;那些朱诺商人们还是积极地跟钢都交流。钢都的人们也没有因为会议不顺遂的事情排斥他们,还是抱持着一定的敬意和他们来往──不过也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有早就明白事情会如此发展的预感吧?毕竟钢都从採矿到将矿物加工成製品的这一大串流程都能够自行完成,因此长期封闭在这样的文化和活动範围内。飞行船计划对他们来说可说是可有可无的,自然没有共和国那样的积极。
而在这样对于自己领域以外毫不感兴趣的城市──人们可以说是以城中的大工厂为中心生活着。持续的排放废气却不能停歇,生活在那边的人们外出都得带上保护头髮和口腔的软呢帽与口罩。他们自己也明白这里并不是适合长期生活的地方,却还是持续这样的生活方式。
即使如此--还是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地方享受属于自己的奢华。与这座城市关联密切的企业都市里希塔乐镇的心脏──雷根贝勒企业就是一例。他们时常在钢都的饭店中举办宴会,邀请钢都的重要人物前来共襄盛举。宴会之中除了有饮不尽的美酒以及吃不完的美食以外,甚至还有舞孃表演。其奢华程度就连偶尔受邀参加的阿卢纳贝兹教国要员也讚叹不已,生活在这充满铁鏽味和灰尘的城市的人们更是啧啧称奇。
而在这样的宴会结束之后,有些人因为自己的行程选择留宿于此。最近于这座城市发展起以魔物掉落的结晶製造成精緻物品的这种奇异产业的小老闆──罗德‧贝纳兹便是一例。
事实上,罗德‧贝纳兹便是在三个月前才刚来到这里的朱诺商人之一。然而他却表现出长期投资于钢都产业的意愿,甚至也在这里拥有了一个小型工厂。即使是在那些从朱诺来到此处的商人们来看,也觉得他是个相当奇特的人物。
他在宴会结束之后便进去之前订好的房间淋浴,一边思考着今天宴会之中谈话的内容。之后便穿着浴袍前往床位準备休憩,对于房间之中奇妙浅蓝色调的房间装潢已然无心欣赏。
然而,在这之前对于这名男人的叙述和他住的房间记录或许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甚至毫无必要的。
要说为什幺的话,那是因为他在步出淋浴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便被利器刺穿。
那真的仅仅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罗德‧贝纳兹的人生也在那一瞬间悄然结束。如果真的只是刺穿心脏的话,恐怕是不会那幺容易死去的吧?可以想像利器上头涂着能让人瞬间死去的毒药。
没有任何的抵抗和挣扎、说不定连认识也没有。这名年迈中年的小企业老闆便如此在这个房间里死去。
这甚至算不上是悲惨,只能说是可笑。
──然而这样可笑的场景却意外地十分具有戏剧性,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罗德的瞬殁更加逗趣。如果有人在旁的话,说不定还会哑然失笑吧。
如果要好好解释这场闹剧的话,首先得从罗德的心脏并非被一把利器贯穿、而是被两把共同贯通这件事开始说起吧。
虽说心脏是被两把利器共同刺穿的,可这并不是什幺容易的事。两把利器的主人应该没有事先串通好角度吧,只是非常偶然地两人在同时以利器刺向罗德的心脏,然后又非常偶然地两把利器的尖端在心脏的里面互抵,只能说是奇蹟中的奇蹟。
然后利器的主人们──是的,主人们。就这幺隔着中间的尸体互相瞪视起来,不过恐怕只是两人都还没有正确认识情况而呆愣于原地的缘故。
过了一个吐息的时间之后,从背后偷袭「目标」的人物也实际叹了一口气,然后幽幽地开口提议道:
「总之,先放下这个如何?」
「……啊,啊啊。嗯,就这幺办。」
回答的声音过了半响才传来,于是两人抽回自己的凶器,尸体就这幺倒下。因为这样,两人终于能够看见对方的全貌。
从背后下手的人物,是一名留着灰白色头髮的银瞳男子。身上穿着的暗色衣服很像一般冒险者的穿着,脖子上的围巾更添加了一股独有的潇洒。全身轻便的穿着之中,只有手臂延至手掌的部分有盔甲包覆着。正如之前所说,虽是一般冒险者的穿着,但却有实行隐密行动时提供隐蔽和轻便灵巧的功能,当然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而男人双手的手甲上,嵌着两把刀片,一般被称做为拳刃的物品。
另一边的人物则是头髮和钢都天空同样黄铜色的褐瞳青年,至于穿着……几乎完全与对面的男人一样。
──至于他手上拿的,则是众所皆知的,被世人当做危险凶器的利刃。
双方就这样静默地观察着对方的穿着及一举一动,刚刚刺杀「目标」的手法、同样的穿着、即使身处这种状况却还是极力抹煞自己存在感的举动,再再显示了一个事实。
「『看来……是同行啊。』」
两人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便又回到之前静默的状态。而从没有窗户的房外,传来了一阵工厂内机械发出的响鸣声。
简直就像是帮两人发出叹息一般。
*
艾音布罗克北方,布满了木製轨道和铁路。功能乃是搬运从艾音贝赫挖採出来的煤矿,在附近也有排放废水的设备。虽然这个地方已离开了城市本体,却也是与钢铁之都密不可分的部分。
而在这样的地方,却意外的没什幺人烟。主要是因为都市建造的城墙无法延伸到这里,因此有大量的魔物栖息于此。除非是藉由轨道列车或者火车的移动手段,工人们才能安全顺利地经过于此。
也因此,在火车行经的时段以外,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人。
两名杀手在适当地湮灭证据之后,便移动到这个地方。目的则是在这个没人经过的地方进行谈判。
灰髮带着拳刃的男人头痛地揉着自己的眉间,苦涩地抱怨:
「真是的……虽然在脱离卢恩米德加兹王国的时候就有会发生类似事情的觉悟了……但是如此可笑的情况根本无法预想啊……」
褐瞳青年烦躁地咋舌:
「那是我的台词吧……!这算哪门子的玩笑啊!」
如果,两人是留在卢恩王国的刺客的话,关于委託会由公会那边负责统合整理。可是来到另一个国家的刺客们,却没办法受到这样的恩惠。就连接受委託方面有时也得靠自己入手,于是也有可能发生像这样,两名刺客都想夺走同一个人的性命的情况。
灰髮男子陷入短暂的烦闷情绪之后,便转为严肃的神情:
「不管怎幺说,这件事情如果传到业界去就闹笑话了。虽说机率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说不定会有同行说我们是连暗杀一个小角色都得跟别人联手的软脚虾,这种破坏工作信誉的情形我可不想发生。」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拿出藏在袖口的两把小刀,杀气腾腾地摆出架势: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够完成这项委託的意思是吧?」
「没错!」
灰髮男子在回答的同时,便挥动自己双手上的拳刃前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瞬间便缩短至不到一米,战斗也在同时展开。
两名暗杀者凭藉着自己的技巧和武力,不断地朝对方进逼。身体上的死穴、架势中的破绽、吐纳间的缝隙,瞄準这些弱点,一再地突袭突袭突袭突袭突袭突袭──
「呃──」
「呜──」
突然,挥舞拳刃的男子不顾一切大力挥出浑身一击,对方没有躲开并且趁机反击,只是单纯地用双刀互抵挡住了这招。灰髮男子退了开来,褐瞳青年也没有追击只是站着不动。两人的脸色都看起来十分苍白,连呼吸都开始繁乱了起来。
沉默片刻,刚刚要求暂停的灰髮男子才终于鬆了一口气,幽幽地说:
「该怎幺说呢……我本来是很有自信可以马上取你性命的,可你……意外的强啊,强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打倒你。」
褐瞳青年一开始没有任何表示,不过之后也僵硬地点了头。看来双方都对对方有着同样的评价──也就是,跟自己实力相当。
儘管这是影响到自己做为刺客的声誉,对他们来说是仅次于生命的要事。可终究也是排在第二,两人都不愿意为此赌上性命决一胜负。
「既然如此,我们就都当作是委託失败吧。」
对于灰髮男子的提议,褐瞳青年也只有接受。虽说任务失败也会影响自己的信誉,不过总比在这里丢掉性命或者流出更加不利的传言还好。
「那幺,至少交换一下称谓吧。我在工作的时候自称杰尔曼,活动的範围是在艾音布罗克内,你呢?」
「……卡尔,活动範围也在艾音布罗克内。」
褐瞳青年的回答感觉起来有气无力,应该是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太过于荒唐的缘故吧。关于这点杰尔曼认为自己也受到了相同程度的打击,所以只是打算就此回归自己的老巢。
「是吗?那幺再见了卡尔。话虽如此,希望我们以后都别再见面了。」
「我也是,这幺认为的。」
两人回到了城市里后,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远离现场。就像是要摆脱一场噩梦一般,竭尽全力。
然而,这只不过是故事的开端罢了。这里说的故事并不只是单纯这两名暗杀者之间的纠缠,其影响的範围甚至撼动了这个世界。钢铁之都之所以为修发兹共和国的一部分;暗杀者们之所以正式踏上历史、战场、世界的舞台;十字刺客之所以为十字斩首者,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
这便是日后引起了一场斩首狂潮的大事件──十字革命的开端。
*
钢铁之都──艾音布罗克正如其名,乃是以钢铁为主等金属和煤矿为主发展的都市。这座都市的产业便是以重工业为主,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令当地居民诟病的空气汙染的问题所造就的景象,反而让外地人有种新鲜的感觉。不少观光客会来此一游,欣赏并非以魔法而是以工业为主的新奇都市。瀰漫着橘黄色烟雾的天空也是令人啧啧称奇的奇景,每年都有许多人一边抬头仰望一边漫布在钢铁大地之上。
然而这里的地形複杂崎岖,倘若没有嚮导人员带路的话很容易迷路。所以钢都领导者──艾兹克‧曼德决定与雷根贝勒企业合作发展观光事业,嚮导人员和安排一切旅行游程的事务皆由雷根贝勒企业包办,因此某些雷根贝勒的社员说不定还比当地人更了解这座城市。
话虽如此,会来钢都一游的旅客大多都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或者好奇。在见识过了这座城市的污染程度之后,很少有人会愿意再来这座城市。儘管如此,雷根贝勒企业在这方面却投入了许多心血进去。不少人都认为这座城市的观光事业之所以能够勉强支撑下去,都是因为雷根贝勒社长异常的狂热心态所致。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总之在这座连有些当地人都不甚了解的城市里,自然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偏僻角落。某些犯罪的因子就在那些地方孳生茁壮,却又不显锋芒。其中,也有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乃是罪人之身而寻求藏匿之处的人存在。
比如说,暗杀者的存在。
藏身于大工厂旁的污水处理槽中的小空间的灰髮暗杀者──J‧杰尔曼从巨大的处理槽上延着铁梯爬下来,抵达了地面。确认附近没有人目击到之后,便开始前往钢都南门之外。
儘管昨日才刚解决一件委託,可近来刚接下的另一件工作也不能耽搁太久。那是他平日较常接到的退治魔物的委託,像暗杀他人那样的工作对刺客来说反倒比较少见。
「不过那也不代表,我可以捅出那样的篓子。」
因为附近没有人在,杰尔曼不禁吐出自己的心声,却对现今自己的複杂心境没什幺帮助。
平常的他在面对委託人都自称为杰尔曼──当然这是假名,而这样的他实际上当然也有名字。只不过对于身藏于暗处的他来说名字并没有什幺意义,到最后只留下了J这个中间名,于是他便随兴地将这个J与自己的假名拼凑在一起如此自称。
只是基于避免被人追查到真实身分,通常只会报上杰尔曼的名号。J‧杰尔曼这个名称,也只不过是与他在公共场合上使用的伪造身分证明相符罢了。只是他本人对于这个名字相当满意,不愿只把它当作一个伪称看待。
──那个时候的我,真正想报出的是J‧杰尔曼这个名号吗?
对于昨日发生的不快体验,再经过一晚的沉澱之后,反而产生了一种近似遗憾的感情。对于自己的这种感受,杰尔曼实在是无法理解。
昨日,为了完成前几天委託人提出的委託,便偷偷潜入了目标参加的宴会会场,并查到了他所住的房间房号。于是在宴会尚在举行之时,他便躲在他的房间里隐匿自己的身形,等待着委託人到他背后的那一瞬间,进行刺杀。
本来打算在他进入浴室的时候下手,却拖到他出来浴室的时候刺杀目标。还演变成了自己无法想像,至今依然无法完全接受的荒唐局面。
──当时,他应该是靠着墙壁使用伪装,等待着能够刺穿目标心脏的时机吧……那个自称卡尔的男人。
仔细想想,除了这个可能性以外应该没有别的了吧。之所以没有注意到对方,可能是因为他是在自己稍作休憩的时候潜进来的。如此一想,可耻的纪录又多添了一笔,让杰尔曼冷汗直流。
对委託人报告目标在自己下手前已经死去,于是仅仅只是适当掩藏目标尸体之后,委託人理所当然地无法接受。直到自己提出不收取酬劳,且让委託人在这段时日里自行确认目标的生死与否后才让对方冷静下来。只是在最后那不信任的眼神,还是刺痛了杰尔曼的自尊。
接着,他又想到自己跟卡尔平分秋色的事。原本他也明白世界是如此广大、强者如云。可也对自己的实力抱持着一定的自信,也认定自己在同行中的实力肯定是在前列之峰。
可昨天卡尔展现出来的实力,跟自己可说是彻底打平。但最让他打击的,还是他到最后都没办法正确评估卡尔实力的这件事。开战前自信满满地向他提出挑战,却又在中途因为卡尔的实力过强喊停,对杰尔曼来说可说是双重耻辱。
原本渐渐平息的怒火又再度烧了起来,遗憾什幺的一瞬之间便被抛诸脑后。说起来到底有什幺遗憾的呢?难道自己还想再跟那个令人不快的男人多聊聊吗?这种想法简直是愚不可及。
怒火中烧的杰尔曼脚步开始发出声响,原本在日常生活中依旧保持的隐蔽性完全被破坏殆尽。如今的他,甚至还成为了行人注目的焦点。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这次的工作,踏出南门之后他又开始隐藏起自己的行迹和气息,寻找自己的猎物。
杰尔曼的目标是一种叫做泥人的魔物,本来这是一种不存在于这个地区的魔物,恐怕是有人用枯树枝之类的东西召唤出来的吧。由于它会主动袭击人类而且还会使用伪装隐蔽自己的身形,实力虽然不强却不太容易追蹤。
杰尔曼虽然没有多问,不过他凭直觉大致猜到委託人就是那个犯人。恐怕他是拿着几个枯树枝到钢都的南门外面叫出几只魔物出来玩玩吧,结果放出的泥人发现自己不敌便用伪装逃跑,委託人也没办法找到它的蹤迹就这幺让它逃跑了。恐怕是怕会惹出什幺麻烦,所以才委託杰尔曼解决它。
不管怎样,委託就是委託,杰尔曼也没有对此多想什幺,只是埋头寻找泥人的蹤影。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泥人,当他发现泥人时他跟泥人之间隔着一段缓坡,正好给了杰尔曼準备的空隙。
虽然杰尔曼身为刺客,理所当然也会使用伪装这种技能,但这并不代表他擅长追蹤使用这种技能逃跑的敌人。
──也就是说,要一刀毙命是吧……
杰尔曼吸了一口气后使用伪装往泥人的方向靠了过去,计算着距离和方位,準备对泥人的要害进行突击。
「──!」
杰尔曼真正到了泥人的背后之后,便旋转自己的手臂和腰部,朝泥人横劈过去。
杰尔曼的拳刃在中途停了下来,拳刃划过流沙和黄泥组成的身体刺进内部,命中了泥人的要害,对泥人造成致命一击。
然而,那却不是杰尔曼的拳刃停下来的真正理由。
泥人失去了力量,躯体逐渐瓦解崩散,让杰尔曼能够看到在那后面的事物。
在沙泥散落在大地上之后,出现在杰尔曼眼前的是拿着小刀瞪大双眼的卡尔。然后显然地,他们手上的武器再度抵住彼此。
两人再度陷入昨日那样沉默诡谲的氛围,都迟迟无法开口。
「……该不会,这也是你的委託目标吧?」
杰尔曼没办法再忍受这样的状况,跟昨天一样率先打破沉默。
「呃……不是。我只是在这附近散步,偶然发现到这玩意儿才想说把它给解决掉的。」
「……是吗?」
「……是啊。」
杰尔曼歪头提问;卡尔点头回应。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两人不约而合放声大笑。
杰尔曼顿时觉得,从昨天开始淤积在心中的疙瘩似乎都消失无蹤了。
*
在艾音布罗克的正中央,有个高耸的纪念塔,在塔的中间和最上方皆有一个拿着巨锤和盾牌的男人的雕像。据说那是为了在充满魔物的空地上建造蒸气机工厂而开疆拓土的一名男人,同时也是当时的铁匠公会会长。原本因为过于壅挤而无法继续发展的艾音贝赫,也终于能够壮大起来。
然而在当时建造起蒸汽机工厂所造就的利润远远超乎原本的想像,艾音布罗克以飞越性的跃进超越了艾音贝赫的规模。原本在艾音贝赫的矿山工作的人们,几乎都到了这里的工厂工作。
然而,身为源头的艾音贝赫却停止了发展,渐渐成为了仅仅是为了煤矿才继续营作下去的村落。从城墙没有延伸到艾音贝赫的这点来看,便能明白上头已经没有继续发展艾音贝赫的打算。据说那名传说的铁匠公会会长也因此遗憾而终,恐怕那是对于自己故乡的依恋所致吧。
如此这个纪念塔也变成了一般的了望台,甚至还因为能够在高处看到四周壮阔的景象,成了许多情侣和友人约会的热门地点。
在这样的地方,两名绝对算不上情侣也还不能称作友人的暗杀者们,只是默默地从塔顶上望向前方。
有着黄铜色头髮,与这样的景像相当结合的卡尔啃着苹果套餐附赠的苹果,不太清脆的声响让杰尔曼感到有点烦躁,让他不禁开口问道:
「这里的苹果,真的会好吃吗?」
卡尔将口中的苹果嚼烂吞入腹中后,才缓缓回答:
「这个嘛……这里的苹果大多都是进口过来或者是在野外的野生苹果树上摘下来的。在这种地方生长的野生苹果当然是敬谢不敏,进口的还算不错吧。只是要挑新鲜的,不然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不管保存得在好任何事物都会染上一种俗味。即使是苹果,也不例外。」
「……我看是灰尘味吧,绝对是。」
「大概吧,我没有想那幺多就是。反正我爱吃苹果,没差。」
懒散地进行着问答的卡尔与昨日火爆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让杰尔曼多少感到违和。事实上卡尔是个情绪热得快冷得也快的人,如果没有点燃他的燃点的话,就会一直一副懒散的模样。只是关于这点杰尔曼也要与他相处久一点之后才知道。
两人在南门外面放声大笑过后,卡尔突然提议要不要来这里聊聊,于是杰尔曼在收集了泥人留下的黄色泥砂后便陪同卡尔前来此处。
「……昨天,你也被雇主骂了一顿吗?」
「敢对暗杀者破口大骂的人应该没几个吧?只能说你运气真差啊。只是对方非常不满,我也感到很抱歉就是。」
「……是吗?」
在怒火和遗憾的感觉都渐渐削减下来的杰尔曼心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情感。
──可能自己,的确是想跟这名男人好好聊聊的吧。如今的杰尔曼已经能够明白自己有这种想法,并欣然接受。
「老实说,昨晚回去之后我突然有种想跟你聊聊的感觉呢。」
「咦……」
杰尔曼原本以为卡尔绝对还是对昨晚那件事感到很火大,所以认为就算自己再跟卡尔碰面就算没有开打也绝对会恶言相向。结果没想到会跟卡尔有如此戏剧性的重逢、之后还邀请自己上来了望台聊天,更没想过对方竟然也会有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卡尔从杰尔曼的反应之中,明白杰尔曼的想法,所以露出一抹微笑:
「因为我即使是在同行之中,也没碰过跟自己实力相近的人,所以对你很有兴趣呢。」
「……还真敢说呢,你啊。」
虽然做出这样的回应,然而杰尔曼却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他伸出右手,开口说道:
「我再自我介绍一次吧,我的名字是J‧杰尔曼,是潜伏于艾音布罗克的一名刺客。」
卡尔将最后一口苹果吞入口中,右手随意在裤子上来回擦拭后,回握卡尔的手:
「我是卡尔,其余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