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轰──」
数不清的砲火在双方来回炸裂,两方士兵们无所畏惧的向前面进攻、防守。因砲弹而炸飞起的碎石、泥土以及支离破碎的尸块与鲜血。
索玛站在这瀰漫的砲火浓烟味和死尸血腥味交错的战场外看着这般惨不忍睹的景象,加上自己现在身处战场后方的医疗据点,从身边传来的阵阵腥臭味和哀叫声分别进入了鼻腔和耳根子里。
看到这些因砲弹或是刀剑等等武器给弄伤弄残的士兵们,体内的胃酸似乎正在骚动着,脸上的表情不免扭曲了些而别过了头。
「索玛先生,还好吧。」
索娜从索玛身后这幺关心的说着,拉克丝则跟在后面走过来,索玛稍微被吓到的快速转身回答:「还……还好。」
看着索娜与拉克丝脸色平淡的帮病患治疗伤口,索玛不禁佩服两位生活在不时会有战乱的时代里,却还能保持冷静,和从来没有打过仗的自己相比,或许盖伦说那些刻薄话的也有几分正确。
「战况通报,最前线的士兵几乎全灭,辛吉德和雷玟率领的一百多名士兵已经快要攻破上路的领土了!」
拉克丝一个着急得放下手边工作走到狼狈的士兵前,索娜赶紧接手治疗,不让病患的伤口更加严重。
「我哥哥呢?我哥哥怎幺样了?」
只见士兵低着头慢慢吐出:「将军他……目前正和十来位士兵与敌方对抗着。」
索玛见拉克丝着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转头看看战场里的情况,拍着拉克丝的肩膀说:「我看我能不能过去那里拖点时间,这段时间就请你们留在这里治疗病患,如果完成的差不多了再过来帮我们……」
语毕,索玛就立刻往帐篷外走去,拉克丝跑过去拉住索玛担心喊:「等等……你也只不过是才刚到战场的菜鸟吧?那可是会死的!」
索玛轻轻的挪开了拉克丝的手,转身勾起一道微笑道:「我……曾经自杀过好多次,也自残过很多次……可能就如妳说的会死,但就唯独这次我想要放手一搏。之后如果死的话……也没什幺好遗憾的了。」
拉克丝听完这番话后犹豫了一会儿后便不再阻止,索玛就这样走出了帐篷,看着前方八尺处的砲台,在那些砲台之外就是刀光血影的残酷世界。
做好了奔跑的预备姿势后阖上眼,回想起了嘉文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身体周围的泥沙开始有了阵阵波动,尔后身体周围放出了半透明的蓝色波纹缠绕在身体外面。
往地上猛踢一脚后,那就像是比风还要快的速度往冲进了战区,在被这道蓝光经过的地方通通产生了旋风,将敌我的士兵通通都吹到一旁。
索玛眼睛瞬间闪过好几道景象,而士兵彼此挥剑的动作是如此的缓慢。很快的,索玛看见了那名士兵所说的盖伦、辛吉德,和地上十来位尸体。
心想上次被辛吉德给重伤的帐,就往他冲撞过去就停了下来,冲击力道之大到辛吉德被撞飞了四尺远,而盖伦注意到索玛后并不是很开心的说:「你来这里做什幺?赶紧给我退下,这是属于我的战斗!」
「你是笨蛋吗?身上都这幺多伤了还要继续打下去,乾脆放塔直接回城去……」不小心说出了只有玩家才懂的语言的索玛瞬间闭上了嘴,改说:「赶紧回去治疗吧!这里就交给我。」
只见盖伦冷笑了一声后,用瞧不起语气回:「哼!像你这种菜鸟也想命令我?我的命是蒂玛西亚的,这代表我将会蒂玛西亚而死!」
高声怒吼之后盖伦不顾身上流的血就冲向敌军里,挥动的大剑不停的旋转,瞬间砍飞了多名敌人。
索玛也头痛的啧了一声跑了过去作战,首先,他没考虑到自己需要杀人这种事情,所以在面对第一个敌人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幺的只好一直闪避。
「打昏就好了吧?」这幺想的索玛,瞬间移动到了三位士兵身后,往后颈部用剑把末端出力敲击,三位士兵接连倒下,并且一直持续这样的动作,甚至抢走了盖伦正準备攻击的敌人。
转眼间,原本看似绝望的人数差距,很快地从一百多位人被缩短至十几人。
花了一点时间才站起来的辛吉德看到了自己的士兵以瀑布般的速度快速倒地,看见元凶索玛后就立刻联想到令他作恶的臭女人,并想趁现在雷玟不再场的时候杀了他。
「辛吉德!纳命来──」盖伦猛冲伴随着充满魄力的吶喊一起喊出,索玛看辛吉德左手藏在背后不知在干什幺,如果是要防御攻击的话应该将右手持的盾牌给摆在正前方,但他却没有。
如索玛所料,辛吉德讥笑的盖伦毫无策略、只顾冲的行为后,用左手的毒弹像盖伦投掷过去,那弹在空中一边飞一边喷发着大量紫色毒雾,盖伦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忍住呼吸,伫立在被紫色雾气垄罩的空间里。
「这样他撑不了多久,得想办法将雾气散去……」顿时灵光一现的索玛,将身上青蓝色斗篷撕下一块蒙在眼睛以下的位置后,冲向雾气里开始绕着盖伦身边不停地绕圈子,起初盖伦并不明白这幺做的意义,但就当他注意到雾气逐渐被内部的气旋给往外吹散后,才明白了索玛的用意。
辛吉德被此举动给惊着了,气愤地低声咒骂:「可恶……早知如此当初就别听那臭女人的话了……」
雾散去后,索玛停了下来将布料拿下来后喘口气,以为自己又会被因干扰战斗而骂,斜眼看着盖伦发现他反而是静静地看着辛吉德,并没有一丝愤怒。
「束手就擒吧!只剩下你一人了,你只剩下战死或夹着尾巴逃走可以选了。」
辛吉德依然不改他那高傲的态度,冷笑地对着盖伦说:「死到临头倒是还挺会说大话的嘛……」
这时盖伦神情扭曲且吐出了一口血,虚弱的单膝跪下来。索玛扶着盖伦,心想是刚才不小心吸入了点吗。
「混帐!咳……」只见盖伦一用力大叫,体内的毒素就越是激烈的攻击他,使他又吐了好几口血。
「喂……够了吧,你再打下去是会死的!你不是说你将用性命来换取蒂玛西亚的荣耀吗?如果你现在死在这里的话,不就少了一位强大战力来守护蒂玛西亚了吗?」
盖伦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像是退让一步的不再争论并网战场后方移动,但辛吉德不打算等待地冲过来,索玛举起剑抵挡住了巨盾的冲击力。
「唔……」出乎他意料的力道将他给推开了几步后才稍微停下。
不肯认输的索玛在辛吉德一眨眼的时间移动到他面前,用脚底猛回敬了腹部一脚。但辛吉德身上全副武装,活像是个坦克般,根本就没有因为这一脚而动摇。
被自己如此无力的攻击感到失望以及待会肯定会挨一拳的不安感直涌而来,就在辛吉德準备挥出左手砂锅大的拳头前,索玛反射性地往后跳开了好几公尺。
「哼……又是一名高速者,上次在爱欧尼亚遇到还不够多吗……」
辛吉德咳了一声后,对着索玛叫嚣:「我才不管你是雷玟的什幺人,不过只要是阻挠我的通通得死……」
话说完后,辛吉德便再度猛冲过来,索玛体会到对上这种人肉坦克跟他拚蛮力自己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他看了看辛吉德全身上下的紧密铠甲,并不是完全紧密的,还有些许的隙缝在关节的活动处。
锁定好目标后索玛便开始了行动,一边用刚才退去毒雾的方式绕着辛吉德转,一边不规则的攻击铠甲看似最薄的地方。
被捲起的风沙形成一个小型的旋风,包住了一个人和一道蓝光,但还是可见蓝光在旋风中不断砍击钢铁的火花和声响。
起初这幺做并没有什幺明显效果,但久了之后辛吉德身上的钢铁开始有剥落的现象。索玛见差不多了,便朝全身上下所有关节点砍下去,最后再猛力的踢开辛吉德。
这一踢瞬间将保护他的铠甲给全都打散了,只剩下几块残骸和巨盾。
辛吉德觉得很讶异,但他讶异的点并不是铠甲的脱落,而是明明关节点就只有布料和连结盔甲用的绳子而已,如果真的朝那里砍的话现在的辛吉德应该是全身因关节受伤而像摊烂泥似的倒在地上等死。
了解到对方不打算杀了自己,是要让自己回去诺城丢脸的面对人民吗?辛吉德心中产生一股被嘲笑的感觉而皱紧眉头。
「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被你这种小喽啰给击败!」辛吉德一阵对天长啸,将包住口鼻的口罩给撕了下来,露出了被侵蚀过的五官以及因怒气而完全扭曲的诡异神情。
索玛认为这点距离的直冲突击应该不需要使用到高速就可以躲开的同时,脑袋突然一阵晕眩疼痛,瞬间让索玛失去了身体的平衡感而站不稳。
当他再度回过神来后,辛吉德早已来到自己的面前并举起盾牌将尾部最尖锐的地方对準了自己的颈部。
「快退后!辛吉德──」一道索玛再熟悉不过的女声传入他的耳中,但是已经没时间查看声音来源究竟在哪里了。
倏然,一把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巨剑从索玛和辛吉德之间从天而降,这一降将辛吉德持盾的右手硬生生切断,冲击下来而造成的旋风推开了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而充满铁鏽味的鲜血则从巨剑落地造成的坑洞里,连结至辛吉德可清楚看见白色的骨头以及血肉血管的右手。
索玛回头看着虚弱的盖伦,以及他身后赶到的两名援兵一边撑着他庞大的身躯,一边施展着法术,尔后三人被蓝光包覆住,盖伦则是勉强提起了嘴角对索玛笑着。
目送着三人化做一道蓝光往医疗区的方向飞去,索玛也暂时放下了心中其中一块石头。
「指挥官要你撤退,剩下的交给我……」雷玟搀扶着既断手又浑身狼狈的辛吉德冷静的这幺说着,辛吉德则是推开了雷玟的手并示意着自己不需要她的帮忙。
「我说过了……那小鬼必须被歼灭,妳最好不要给我……」正当辛吉德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雷玟大概猜得出来接下来的意思而打断他,只静静地说:「我明白。」
往后恶狠狠瞪了索玛一眼后,自己也施展了同样的传送魔法往反方向飞去。
战场上只剩下两人,和无数的残躯尸体以及沾满鲜血的花儿,索玛也渐渐地开始对这景象惯了,但对方肯定也比自己还要老练,毕竟有十年……说不定不止十年的时间,雷玟都过着这种出生入死,深深体会战争残酷的生活。
「妳……还好吗?」索玛首先打破了这段沉默,轻笑着对雷玟寒暄。
不过雷玟则是以一脸无视的回答索玛,索玛继续说:「很难想像还能再见面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我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呢。」
这段话换来的依旧是无语的沉默,不过这次在索玛没注意到的时候,雷玟的眉头皱了一些。
「小白……」
「别这幺叫我!」
雷玟深锁眉头,尽量压低情绪的低吼,彷彿声音发出的同时周围的空气都震动了一下。
「在战场上只有战斗,多余的废话就免了……」
说到这里,雷玟举起了手中那把断黑钢剑、两腿张开与肩同宽蹲起马步,随后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包裹住持剑的那只手和剑身。
不等索玛的回应,雷玟起初开始了奔跑,奔跑的同时那淡绿光越来越闪耀,直到距离索玛不到一米的距离往右肩挥过去。
索玛往左边跳开后,雷玟快速举起沉重的剑往目标横劈过去,索玛用剑抵挡住攻击后,开始说:「我不打算和妳战斗,而且我也没理由要和妳战斗。」
雷玟一听,又露出了更加生气的表情使力推开了索玛怒斥:「别傻了!你以为凡事都可以和平解决吗?人生就只有不断战斗,只有在战斗中取胜才能够生存下去!」
怒气充满着全身,使得双手都因这股愤怒而握紧发抖着,但除了愤怒之外,雷玟的心中还涌起了一种不明感情,使她原本坚持的杀气逐渐动摇。
藉着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强迫压抑住这除了怒气外的不明感情,举起了发出绿光的剑往索玛的心脏要害飞奔过去。
「不能动摇不能动摇不能动摇……我得……我得杀了他!我得杀了……终一!」
雷玟的内心相当明白,要在这世界上生存的方法就只有以力量证明自己而已,无须依靠任何人,这是她在诺克萨斯从军后一直以来秉持着的信念,而也是因为这信念的存在才使她能够活到现在。
眼见剑尖就快要刺入索玛的心脏,雷玟停下了动作,并不是索玛伸手阻挡,而是雷玟自己停下了动作。
雷玟注视着索玛的左手掌心上,有一块看似没什幺价值的普通黑石,原本抱持的冷冽的杀气以及杀人的决心通通都被打散掉。
「妳还记得这个吧?这是那天妳给我的『勇气』。」
索玛像是回忆起过往时光而微微一笑地说,雷玟一脸错愕的放下了剑。
「要是没有了这个『勇气』,我就绝对不可能站在这里……我一直想把这还给妳且向妳道谢。现在终于见到面了,虽然只有一下下,还是在这种情况再会,不过这幺幸运的机会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吧?」
见索玛苦笑的样子,雷玟也像是想起了些什幺的,神情由错愕逐渐缓和,原本充满着警戒的身子也放鬆了下来。
「我是绝对不能体会妳的痛苦,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妳。虽然突然说这个有点怪,不过我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
索玛将剑插在泥土上,伸出右手来牵着雷玟未持剑的左手,正準备将石头交还到她手里,带点因害臊而有点不自然的微笑诉:「我……喜欢上妳了。」
听到这番话的雷玟,嘴唇小抽动了一下。
多年来为了生存而强迫自己变强,将原本真正的自我给封印起来,封印在心中的深处。
虽然自己是希望一直保持着强大的状态,但不知为何,只要每次在世人面前露出强大一面一次,内心的懦弱也就增长了些。
长期累积下来的各种负面情绪,就在现在一次全部崩溃。
索玛抬起头后,从原本轻笑一下子变成了惊讶,看到雷玟现在的血红色双瞳,流出了温热的泪水,嘴唇因忍住不大哭而颤抖着,此起彼落的不明显啜泣声传入了索玛耳中。
像是终于了无牵挂般的,露出了跟刚才假装出来的冷酷表情相较之下,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雷玟真正的表情。
用着即使已经哭花却依然要笑着面对对方的脸庞,吐出了几个字。
「我也……」
停下来了,并不是因啜泣而停止。
索玛只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打击声后,就见雷玟缓缓闭上了双眼往后倒了。
但她并没有撞击到地面,而是倒卧在一名身穿暗紫斗篷的高大男人怀里,男人的样貌被兜帽给遮住,但从阴影里大概的五官轮廓来辨认,索玛认识这名男人。
男人右手抱住昏迷的雷玟,左手毫不犹豫地对索玛射出银色的飞镖,索玛立马将剑拔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飞镖的射程範围。
「阿影……塔隆。」
塔隆将雷玟轻轻地放在地上,原本环抱雷玟的那只手,手背上装着形状奇特却又刚好符合手臂构造的银刀,刀身上沾满了血迹,仔细一看发现衣服上其他地方也有血渍的存在。
银刀因塔隆的手朝下用力甩了一下而弹出,用着比雷玟还要认真……不,或许根本没有假装的冷冽表情盯着索玛。
「好久不见了,终一。」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