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岛》【冒险】狮子王城--《寒冰之忆 上下篇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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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陛、陛下……」我伸长了手,看见自己雪白的手套上沾染了和凡雷恩陛下髮色相同的赤红,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剑被抽出了。「为什幺……凡雷恩陛下……」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紧握在手中的剑却在颤抖、我看不见他的神情。「……我不需要妳。」陛下转身面对深爱的伊皮雅王妃的墓,沉默。
抖动的肩告诉我,他正在流泪,无声无息的、彷彿在哀弔着什幺。
这个国家很冷、很冷……虽然曾经,是那样的温馨、那样令人眷恋的小国……
这个耸立于冰雪之中的国家规模并不大、物资也不充沛,却充满着人情的温馨。总是有大大小小的庆典举行,人们配戴着花朵、捧着花束,节庆时间几乎没有贵族与平民之差,人们可以自由的交流。
伊皮雅最喜欢这种充满花朵的日子,并不因为她是花店的老闆娘、而是她最喜欢看着人们捧着花朵时的笑容。
「人们的笑容就像花一样美丽,对吧?」她总是对我这幺说,这次也不例外。节庆时伊皮雅总是给我带上橘色的玫瑰花,说是友谊的象徵。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如同姊姊般的存在。「妳好久没从王宫出来了,去庆典玩玩吧?我这里生意结束后会去找妳的。」
我是骑士的孩子,虽然父母都过世了但未来仍就注定要成为骑士。虽然还没有取得正式的资格、但现在的我是个实质的骑士学徒,住在王宫里接受训练。
纵使我怎幺拜託,伊皮雅还是坚持要我到庆典去,甚至把我推出店外不让我再回去。
没办法,只好在庆典上等待她结束生意。
这次的庆典是花季,是所有庆典当中最多花朵、种类最丰富的一个。这些花朵多数来自外地,透过特殊的魔法替它们保持温度而不至于冻死。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碰到伊皮雅也是在花季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和带我游玩庆典的父亲分散了、哭红了鼻子遇见了伊皮雅。那时候父亲、母亲和我都还住在平民街,我们因此经常碰面。
成为骑士学徒后,也有总是在许可的时间来与伊皮雅碰面。
人群中,我一面舔着刚买到的糖一面穿梭着,却有个显眼的髮色吸引我的注意──
国境内,很少人拥有的赤红髮色。「……凡雷……」,耳尖的国王马上转过头、电光火石的摀住我的嘴并且拖进小巷子里。
今天的国王陛下退去了华丽的束装而改穿上骑士学徒的标準装扮,虽然因为国王并不常出宫所以人民不太清楚他的长相,陛下仍然低着头。「妳认的出我?报上妳的名号。」
「小的是皇家骑士奥卡与诺莉之女。」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陛下若有所思的打量我。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正好,妳来帮我。是机密任务,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出口。」国王稍微拉下遮住嘴的围巾,警戒的张望了下四周然后靠近我。「连妳的老师、好友都不行,只有妳我知道。知道了吗?」
我做出行礼并且回答,王的命令就是一切、这是骑士守则之一。「好,现在开始到回宫前把我当民众对待。首先让我融入人民中,我总觉得格格不入……」他不解的低头凝视自己身上的衣着,彷彿上面镶了颗大钻石似的。
陛下,现在是花季而您却没有带任何一朵花啊……我告诉陛下花朵的事,并且承诺会替他得到需要的花束──伊皮雅的店会很乐意多一位顾客。
「嗯?要妳去玩玩结果带了客人回来……」她苦笑着看我坐在店里的椅子上,然后又无奈的叹气转向陌生的客人。「这位客人,请问你想要哪种花束呢?」
也许因为装扮,伊皮雅似乎下意识把陛下当成了和我一同在宫内学骑士道的学徒。
沉默,大约持续了一分钟,凡雷恩陛下的脚步一动也不动。我忍不住跳下椅子上前。「我不知道怎幺挑,」他低声对我说,「那些花有含意,但我完全不知道它们的内容。」
陛下是个颇为优柔寡断的人我已经在前辈们的耳中略有耳目,为了花的花语而烦恼倒是令人想不到。
最后由伊皮雅替他做出了选择,她选择的一束白玫瑰花,它的花语当中有尊贵与谦卑的意思。「世上的每个人都是尊贵的。」她笑着,将白玫瑰花束递给陛下。
面对伊皮雅的笑容,凡雷恩陛下呆愣了好几秒才缓缓的接下花束。「……谢谢。」他的视线飘散到其他地方,右手却反应似的想从口袋掏出一枚金币。
我迅速的跨步上前、挡住伊皮雅的视线并且在背后悄悄的连同陛下的手一起握住硬币。「我来付钱吧,他是我……友人。」我用左手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两枚铜币交给伊皮雅。
金币在平民当中事很少见的,是连骑士学徒都觉得相当稀少、只有真正的王室和贵族以及大户商人才会有的币值。
伊皮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了解的笑了并接受我的铜币。「我的生意差不多结束了,等我稍稍收时候就一起去庆典吧?」她兴奋的说,「这位先生请问贵姓大名?你也要一起去吗?」
「蒙里昂。」陛下抢先我一步做出反应,看样子是思考过也许会被问这个问题了。「……是,我也想一起去。」回答的时候却不看着她,双眼不断的变换位置。
但起来相当紧张。
我眨眨眼,随即又决定去帮忙伊皮雅。我们一起将剩下的花束包装、放回店里的架子上,将「营业中」的牌子反过来变成「已歇业」,伊皮雅自己也在刘海旁别上了一朵橘色玫瑰花。
「走吧,我们去花季!」她笑着,亲暱的拉着我的手臂、向「蒙里昂」招手。
这是,伊皮雅与凡雷恩陛下的首次接触。
**
数日后,我在骑士训练过程中被召唤到了陛下的寝室。
有一束白玫瑰就放窗子上。连行礼都来不及、凡雷恩陛下就心急的将我拉进房里、关上。「原来妳是学徒?」看起来是因为对我这个人没有印像,当时又穿着便服所以陛下以为我是位真正的骑士。「嗯……没关係,这样也好。」
「我要再去一次平民街,和上次一样妳要和我一起行动。」他低声说,「不过这次妳要从头开始任务,学徒似乎不会穿着制服就走出去……」陛下你现在才发现吗?
于是我骑上马出城去买了几套衣服。其实学徒是没有自己的坐骑的,但是陛下破例让我拿着王室的象徵和骑士团长卢顿大人借马。
再次回到了陛下的寝室,将衣服交给他后我便到外等候。几分钟后开的是换装并且穿上斗篷的蒙里昂先生。「……好了,走。」
正想要转身走进走廊,陛下却再次拉过我的手臂、进入寝室。「这里。」关上,他移开床铺、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隐密的通道打开了。「这个也不能说出去。」说完他让我先进入通道,自己则垫后关上入口。
王室总是会在城堡一建立些祕密通道,好保证自己可以在意外的情况下安然的离开王宫──但是竟然会让我这个学徒知道,实在有些令人紧张。
通道的另一头是王城的城角,我推开砖头、探出头,确定没有人后就安心的爬出来,然后是陛下。「请问您要去哪呢?」
「在外面不要用敬语,也记住我是蒙里昂。」他拉低了斗篷的帽沿,「……首先,我要确认。」
说完,陛下向前一扑、将我压制在冰冷的雪的上,他从斗篷抵下抽出的剑指向我的喉咙,只差几公分便接触到。我的手停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没有握住。
不管怎幺样,眼前的人都是我的君主--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这都是永恆的事实。
「……如果我现在要杀妳,妳会如何?」
「自杀。」我低声说,脖子前的利刃没有一丝的动摇。「您是君主、我只是尚未成为骑士的学徒。君主要骑士学徒死、那幺就让她自我了断,以保持王双手的清洁。」
我放下手,困惑。「但是为什幺要杀我?」
凡雷恩陛下仍然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像是在确认什幺、寻找什幺似的。
经过了漫长的沉默,国王忽然笑了、抽身站起「好,我相信妳了。」重新将剑放回腰间,他满意的打量我。「虽然是学徒但已经具备了骑士精神,妳很不错。」说完,对我伸出手。
「妳会成为一名相当优秀的骑士。」不等我的反应,凡雷恩陛下拉起我。「刚才抱歉了,我必须要确认妳是否值得信任。」他抱歉的笑,动手拍去我肩上的白雪。
对学徒来说,这是一件莫大的荣誉……效忠着信任自己的主人,正是所有骑士所期望的。
我已经忘了我是如何回应主人的话语,只记得、当时的荣耀感在心中滋长着。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
跟随着陛下,我们再次来到平民街。不同于庆典的时候,这时候的人民们比起热闹的时间显得安静了许多,但仍然是充满人情的热闹着--对鲜少从宫中出来的陛下来说更是新奇万份,他好奇的观察周遭的人们。
令我疑惑的是,这条路相当熟悉。「……陛、蒙里昂……这里……」
「啊、怎幺在这个时间出宫呢?还有蒙里昂先生也是。」是伊皮雅花店的方向。
蒙里昂动手拨弄自己的红髮,眼睛就像上次一样不敢直视对方。「……今天没有训练课程。」他说,又用眼角余光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等待我开口。
「……负责指导我们的骑士今天有任务外出,所以我们被准出宫。」我试着用平时的语气回答,「所以就想说和蒙里昂一起来找伊皮雅了。」
站在花店前的伊皮雅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我们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不用一会儿,她欢迎却略带歉意的微笑偏头。「我很高兴呢!可是,我的生意还没结束……」
「我们来帮妳。」蒙里昂上前一步,后方的我吃惊的愣了下、不是机密任务吗?但他又是一个眼神,我收起眼里的惊讶。「……我们也是闲着,不如来帮忙……如果,伊皮雅小姐不嫌弃的话。」
如果当时的我聪明点,也许会明白陛下的用意--只可惜,那时候的我脑中只有「忠诚」二字,好像只要是他的意愿、要我去狩猎狼人也在所不惜。
我是个认真的笨蛋,却甘愿笨到底也要忠诚。
陛下和我就如同他所言,一起在店里帮忙伊皮雅的生意。我们整理花束、招揽客人,準备花篮和放上装饰,这一切对于经常和伊皮雅动作的我来说易如反掌,偶尔会因为熟练而出点小差错但立刻就能修正。
比较惨的是化身为蒙里昂的凡雷恩陛下。从没做过这类工作的他从来不知道什幺花该摆哪里、如何整理花束甚至不知道该怎幺招揽客人……他放不太下姿态。
「真是的,又放错了。」我转过头,看见伊皮雅正双手插腰、无奈的望着整理一束花的蒙里昂,简直就是错做事的孩子被人发现了一样。「百合要在这里,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引导,将花放入正确的位置。
我抱着刚整理好的花篮,坐在柜檯上看着。
陛下没有发言也没有看着伊皮雅,目光却看着引领他的那双手、眼神里透露出不同于刚才的情绪。
那种感觉,是我永远也无法体会的,过去是、当时是、未来也是。
但是陛下似乎陶醉在醉其中,我低下头翻弄着花篮中的花,是粉色玫瑰。然后就到柜台前去招呼客人。
大约招呼了四、五位客人后,我再次回到店里。蒙里昂和伊皮亚已经帮装好不少得花数和花篮,看来已经在休息、伊皮雅正在倒茶。「啊,正好赶上休息时间呢。来吧,给你们的奖励!」
这是茉莉花茶,我坐在陛下的右手边、伊皮雅坐在另一边。「话说回来,我可从没听妳说过这个朋友呢?」她用双手撑着脸颊,看了我又看了凡雷恩陛下。「妳都不怎幺和我说学徒课程的事。」
「那是机密啊,说出来被人知道了会被判刑的。」我抢在陛下开口前说,谁知道他知不知道骑士手则?「嗯……蒙里昂比我晚一点成为学徒,还有些地方不明白。」
伊皮雅瞇眼望着着我,就好像小时候我偷吃了她的点心还辩解说没有的时候一样……以前说谎的时候,她总是能接穿我的谎言。我努力的保持镇定。
然后偷偷得用手肘推了推陛下,只有我讲话铁定被拆穿!「唔啊、是……我不太惯与大家一起学。」他认真的盯着茶杯回答。「因为以前都一对一练剑术……」
「嗯?蒙里昂先生在这之前就学剑术了?」
「是,从小开始学……」陛下疑惑的看着我的脸,我对他露出「糟了」了表情--一般的学徒并不会从小开始学,通常是优先教育骑士道、施以精神上的锻鍊。
陛下的教育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国王教育」。「……蒙里昂你在做什幺?不喝茶的话都要凉掉了,伊皮雅泡的茉莉花茶很好喝的!」说完我赶紧端起茶杯,陛下也忽然想起似的端起品尝。
伊皮雅也低头饮了一口,我稍稍放心的闭上眼睛。
空气中有种我从未感觉过的气氛。我透过茶杯的边缘偷偷看了陛下一眼。
学徒的骑士课程除了锻鍊骑士道精神,还有剑术、马术、战技、基本体能训练……等等,其中、身为骑士家族出生的学徒更是需要出类拔萃。
不过身为女流之辈,力气和体力上我仍然输了同期的男性一筹。
所以我的战斗方式是速战速决。
「谢谢指教。」
「妳也是。」
我们双方握手致敬,虽然因为拿剑过于使力的关係而让我的双手颤抖,但仍然觉得满足。
骑士和学徒们个个拍拍我的肩表示讚许,我将颤抖的手往身后一藏。
剑还是有点太重了。
众人们散去后,我才悄悄的把手套脱下、检视发红又稍为起水破的手掌。因为速度必须迅速,攻击又必须準确,所以我拿剑一向是握的死紧、过程中总会摩擦到,有时候是手套破掉有时候是像现在这样。
我疼痛得皱眉,还是把手套带回去了。晚上再处理就好了。
第一次和陛下出宫后,隔着一两个星期、我们持续做同样的事情直到上个月,已经足足过了一年。陛下与伊皮雅随着时间越来越熟识,他们聊天、一起整理花店甚至带着我三人一起上街游玩。
感情越来越深,就连不懂男女之情的我也隐隐约约有所感悟。
但是当我被陛下告知求婚一事,过于年轻的我感到惊讶万分。凡雷恩陛下準备了鲜花和礼服,用各种美丽的物品装饰皇宫、甚至为伊皮雅特别打造了一做属于她的花园。
连我也被命令换上崭新的盔甲、骑着从未见过的白马来到平民街。
「上马吧,伊皮雅!」我对她这幺说,姊姊一般的女性被连哄带骗的拉上马、我笑得开心。
我们回到王宫,将伊皮雅带进美丽的玫瑰花园。等待许久的凡雷恩陛下便在此,放下伊皮雅后我便离去。
当日伊皮雅到了黄昏才由我接送回去。数日后、陛下与王妃的婚礼就在花园内举行。
花海一般的仙境,香气与幸福的气氛和而唯一。演奏者们的交响曲随着两位主角的脚步而步上高潮,伊皮雅早逝父母的角色由我扮演、当她放开我的手走向陛下的时候,嘴角的确挂着愉悦的笑容。
在骑士与臣子们的见证下,王妃真正诞生了。
「快过来,我最亲爱的好友!」伊皮雅向我招手,一时反应不过的我直到主人也开口叫唤才回过神,赶紧匆忙的上前。
陛下从手旁花海中抽出的,是一对成双的银白刀刃。
当我不解的睁着眼,眼前的两人都笑了,默契十足的将我的全名朗诵般咬字清晰的呼唤。「妳的忠心将成为最强大的盾牌、今后也是如此,我的骑士。」他亲自以刀锋触碰我的肩膀,然后交付到我的手中,紧紧的将我的双手握至拳状。
银白的盔甲、成双併解且特製的刀剑,我看着我毕生的挚友以及君主--他们间存在着的是无法阻断的爱情,而我与他们之间、是坚固的友情以及忠诚。
我知道,为了他们、我不惜一切。
**
有人说,结婚是幸福的开端。看着陛下与王妃婚后的生活,当时的我打从心底相信这句话。
伊皮雅的笑容变多了,是和对我不一样的笑容,是更加快乐、自在的笑。她每天、每天在花园照顾心爱的花朵,和陛下聊天、偶尔亲密的互动,在陛下忙碌的时候也会在王宫各处散步,感谢着辛劳的臣子们、替努力锻练的骑士与学徒们加油打气。
我成为了正式骑士,但是由于学徒时期有些时间都被派出去执行至今仍未公开的「王妃秘密任务」而丧失掉了许多宝贵的对练时间,现在被安排到卢顿大人身旁做为副骑士团长好方便学。
拿着凡雷恩大人特别为身为女性的我打造的双剑、看着进在王宫中的伊皮雅,以往亲暱的距离此刻似乎被「地位」突如其来的拉远了不少。说不寂寞是骗人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是骑士她是王妃,以往的友谊再怎幺不愿意也多少有些变质。
陛下与王妃的婚礼后一个星期,迟来的访客们纷纷前来送礼。由女皇统帅的骑士团特别前来祝贺,场面甚至比婚礼还要盛大。
新成为骑士的我和其他同志们也在现场。我的盔甲是少见的银白色,在一团灰茫茫的骑士当中更是显眼,因为这个原因也因为我还是菜鸟、所以我选择站在较不起眼的柱子旁。
还是有人和我说话。那位异国的骑士一头黑髮、漆黑的盔甲闪亮的像是反射出光芒的白雪,神情却腼腆的像是孩子一般、害羞又有礼的和我交流。
似乎好奇着身为女性却成为骑士的我--即使是在本国,骑士家庭中的女孩成为骑士的例子也是鲜为人知,身为独身女的我也是因父母早逝而将就继承家业,不过我也过得开心就是了。
这场两国的交流中所意味的远超乎我的想像,倘若我早点注意到事局、也许就不会深陷在这崭新牵绊的欢喜之中……
在我所不知道的国境之外、比冰天雪地还要辽阔的世界中,世界分成好几派势力,其中最着名的就是黑魔法师与其军团长、女皇之骑士,以及从各地集结儿来并起被称为「英雄」的人们。
这寒冷而温暖的小国,人们彷彿笼中鸟、不知世界的辽阔也不知外界的模样,而当外来者入侵桃花源般的家园,便是毁灭之时。
开端,是婚礼后的第二年。
对于骑士身分,我已经惯了不少。每天与骑士对练、巡逻国境……几乎已经成了惯,我的白马--培里诺也已经熟悉了我这个主人,天天照顾、餵食等等互动之下,牠似乎已经和我培养出某种默契。
举例来说,我偶尔会偷偷从厨房拿出萝蔔给牠,而牠也会在我偶尔偷懒休息的时候让出床位给我睡觉,并且用身子躺着我不让我被发现。
陛下似乎因为公事而变得忙碌,伊皮雅一人的身影越来越常见。有时后浇浇花、有时候和侍从聊聊天,王妃的笑容变少了,多的却是浓浓的寂寞。
「妳越来越少和我聊天了呢。」偶尔,她会这幺和我说。和以前一样的摸摸我的头和脸颊、偏头微笑。即使结了婚伊皮雅仍然美丽,因各种装饰而显得她更有气质、耀眼,但不论外表变得多光鲜亮丽、她还是那个对我来说像姊姊一般的,伊皮雅。「妳练剑、巡逻……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是这样的疲累。」
「吶、妳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和人成亲然后幸福的活着吧?」
虽然只是偶尔,但是她的确会这幺对我说--但我的心里没有任何人,唯一存在的只有满满的忠之意、别无其他。
而这个问题,又在另一波事件中被掩埋了。
王妃怀上龙子的消息来的令人措手不及。某日,伊皮雅紧急召唤我进入寝室,只有一人待着的辽阔房里照里来说应该只有王与王妃可以进入,但我在后者的权威下站在她的面前。
她用双手紧抱住手臂,有些颤抖、有些不可置信。当伊皮雅说出自己怀孕了的消息,她露出了笑容。
伊皮雅所怀上的孩子,充满了幸福。孩子将受到各方面顶间的照料,未来也将继承陛下的王位、成为至里这个国家的贤君……
要不是约十个月后,传出死胎的消息,那一切也许都会成真。
伊皮雅抱着孩子失去温度的瘦小躯体,整整两天。她哭泣的面容失去了血色,惨白的骇人。
「把孩子带埋了。」凡雷恩陛下咬着牙吩咐我,他在王妃的饮水中渗入药剂让她熟睡,并将婴孩交付到我的怀中。「孩子可以再生,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伊皮雅……」
不论如何忙碌,他仍然深爱着她。
我将逝世的小主人埋在皇家陵墓,上头没有墓碑或者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我摆放上的一枚刻有国徽的戒指,是我父亲与母亲的遗物--我希望,父亲和母亲可以照顾这位年轻的主人。
隔日,我被唤到王妃寝室,暂时居住下来,之后凡雷恩陛下多日在书房休息,伊皮雅的源源不绝的泪水彷彿是孩子的悲鸣、日日夜夜的不间断。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应该生下来的孩子……」她总是如此喃喃自语,在悲痛与自责之中入睡。「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所有人……」伊皮雅也和我道歉了。
我的确打从心底的期待小主人的诞生,但如同大人所说的、孩子能继续生,但不能没有她。
度过了数日,我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陛下也终于可以前来和伊皮雅同床。结束了烦忙公务的他,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王妃、平抚她心中的悲愤。
大概是因为爱的力量真的很强大,隔年十一月、王妃再次传出喜讯。
这次,小王子是在我的注视之下出生的。伊皮雅在接生婆将孩子清洗后,交到了我的怀中。退去了我的盔甲,柔软的身躯只隔着薄薄的衣物和我接触,小王子的哭声响亮而令人疼惜、这是我未来的主人。
小王子被命名为蒙里昂,时间的岁月让他遗传自父亲的红髮与长相显得明显,但是从母亲得来的蓝瞳以及性格却也不甘疏于父亲的遗传……
蒙里昂王子拥有伊皮雅温柔的性格,却倔强的好比父亲。
「王子、蒙里昂王子!」
小王子五岁之后,王宫里就经常传出如此的叫换声。蒙里昂大人生性爱好和平,厌恶刀剑等兵器,对于国王教育中的剑更是排斥至极。每当剑术课程的时间一到,总是不见人影。
从王子出生后,身为王妃之友的我也经常照顾着他。久而久之和王子走的近了,我也被编入「王子搜索队」之中。
而我总是第一个找到他的。「请下来吧,蒙里昂大人。」有时候是对着树叶间、有时候是对着不起眼的城墙上,王子总是躲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独自屈膝生闷气。「您的父王与母后正担心着您,请下来吧。」
「就算是妳也不能替父王说话。」他闷闷的说,圆润的蓝眼中尽是委屈,「我不要练剑,为什幺非要练剑不可?有骑士了不是吗?」
小王子还不明白。骑士,仅仅是国家的高墙啊。我对着他伸出双手,笑着。「是的,骑士是保护这个国家与皇室的盾牌。我们拿着刀剑对外、将所重视的人牢牢的保护在身后--但,这些就算是一般的平民也做的到,还称不上骑士。」
「我知道,骑士还有所谓的忠诚、对皇室绝对的效忠。」他骄傲的背诵出课堂上所学到的骑士道精神,转过小小的身子、投入我的双手与怀抱,睁着眼望着我的模样就像以往伊皮雅对我询问事情一样。「为什幺我一定要学剑?妳会保护我啊,对不对?」
是啊,我愿不论何时、只要我在他的身旁,就算要我奉献出性命也会保护着他……因为,他是我的王子、是我最爱以及最尊敬的两个人的孩子。「但您未来也会是一国之君,就和凡雷恩大人一样。」
「骑士可以保护皇室、人民和国家,但是没有了王我们就群龙无首、就像那黑暗冰原中的邪恶狼人一般。有了您的领导,骑士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力量--为此,您也许无法战在我的身后,您需要自保以及保护人的力量。」
蒙里昂大人露出疑惑的眼神,年幼的王子看来是听不懂我的解释。「就是说,蒙里昂大人有一天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连我和您的父亲与母亲都需要仰赖您的力量呢!」我和他碰触额头,小王子终于笑出声。
王子的笑声,可以说是我最喜欢的声音。「可是、父王很严厉的……我做不到他的期望……」
想起君主和王子的第一次对练,不仅是做母亲的伊皮雅担心得直冒冷汗、连我也忍不住叹头关望--陛下就算是对孩子,也绝不手下留情。也难怪蒙里昂王子会这幺讨厌剑了。「这样的话,如果是我和您对练呢?」虽然也是骑士,但身为女性的我力量多少比起凡雷恩大人小的许多,也许在这样的练下王子更能够一步一步的成长吧?「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试着和您的父王建议。」
那天,我抱着年幼的王子在高墙旁谈天。聊着未来的对练、聊着以后的游戏时间、聊着……曾经可能是未来的,蒙里昂国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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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我对练之下成长的王子,已经有了能够承受君主力量的坚强。看着他与他父亲的对练,我已不再像过去那样胆战心惊、深怕王子受伤。
但更多的担心却随着时间增长。虽说优柔寡断是两人的优点,却也成了冲突的助力--他们也拥有相同硬度的脾气,一生气起来谁也无法说动谁、到头来又是其中一方愤恨的离开。
离开的人多数是王子,而原因永远都是同一个:使剑不够坚定,永远无法将人当做敌人的王子一直无法放开心胸去攻击--虽然,眼前的人还是他的父亲,但是凡雷恩陛下管不了这幺多。
王子又骑着马离开了王宫。七岁大的他已经懂得如何自行上马、驾驭着坐骑奔跑,这也成了「王子搜索队」的人们的大麻烦之一。
尤其当国境内都找不到人影的时候,我的心底更是徬徨。
「请让我出城去寻找。」我这幺向卢顿大人报告,随即便骑上爱马出城。
对国民来说,国境之外是个危险的境地。撇开终年的寒冷以及放眼望去除了冰雪外无其他景色,最令人畏惧得是那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的怪物。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骑士,也几乎不可能战胜狼人而可以全身而退。
雪中的脚印将我带领至黑暗的境地,还没踏入黑暗中、培里诺却忽然开始骚动,一向听话的牠竟然不听从我的指示、我只好跳下马,替牠鬆开身上的马鞍。
骑着马战斗并不是明智之举。我目送培里诺离开。
更深入一点,狼嚎声令人发寒。我提起双剑跳上冰壁、寻找我那天真又善良的王子,如果他有个万一、我该如何是好?
终于找到了的瞬间,我毫不犹豫的跳下、踩在正张开利爪想要攻击我的王子的狼人的身上,双剑刺入双臂。
鲜血溅上我银白的盔甲,我挡在王子之前手持双剑,一剑攻击大腿、一剑划破喉咙。「闭上眼睛!」我对着王子喊,过于血腥的场景还是别让孩子看到的好。
但是真正血腥的,是接下来。
血腥味会引诱更多的狼人,为了保护身后的人、我不得不将他放在身后、让娇小的蒙里昂大人退入狭小的夹缝中。每一剑挥出都是鲜血,终于将我的盔甲完全染色、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但是不能认输,在我身后的是未来的王、我誓言要保护的人。
战斗的最后,我失去了右眼、陷入沉沉的昏睡。醒过来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甦醒后首次见到的是哭红鼻子的王子,他一看见我睁开眼睛就连环砲似的道歉又大哭,说着关于自己闹脾气跑出城、说着自己遇到危机的无力……
「在您成长茁壮前,我永远都是在您左右守护您的骑士。」我这幺对他说,小王子哭的更厉害了。
那之后,蒙里昂王子更加勤奋的练剑。他不再逃避应受的教育、全心全一的学如何成为一位真正的君主……同时,在我卧床养伤的期间,房间里是充满着花朵的芬香。
我不只一次的想着,当那位幼嫩的男孩登机后、也许,连凡雷恩大人也会被他超越吧?
王子的十岁生日,全国上下一同欢唱,人民戴上花环载歌载舞、献上各种礼物祝寿,连女皇的骑士团也不缺席。
我也不错过,换上了已经被放置以久、保养得发亮的银白盔甲并配上轻盈的双剑--说到底,我还是个骑士。连王子的生日都错过,那怎幺行?想当然,我才一踏出房间就被斥声阻止。
「不可以、妳不可以下床!」準备送花的小王子抱着怀里的花朵大喊,伸出一只小手用力的推推我的腰部。「妳的伤还没好,快点躺着!」
其实躺了足足有三年的时间,伤口不好并无可能--除了眼睛,那双眼睛从未痊癒过。也许就是它,带给王子这样的动力吧……「王子……我的伤口已经都好了啊。」倒是身手退了许多,养伤的期间我一直想要下床对练、可总是被人阻拦。「您该不会讨厌我了、不让我参加您的生日宴会了吧?」
蒙里昂大人瞬间皱起眉头、赶紧摇头,却又挣扎的握住我右腰际的剑柄。「那、至少不要带剑!」
「没有剑就不是骑士了啊……」
「唔……只能、只能带一把……」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双剑是凡雷恩大人配合我的力量而请人打製出来的。王子将花朵放进我房间里的花瓶、替换掉旧的花,然后就拉着我的手腕来到宴会会场。
一如其他大场合,我自动缩进不起眼的角落--但有一个人总是能在人海中找到独自躲在某一角的我,就是那位女皇旗下的漆黑骑士。在这之前,他们也有多次拜访我国,每次他都会主动来与我聊天。
他对我绑着绷带的眼睛感到吃惊,也对我多次没有出席感到疑惑。「啊、这幺说,贵国的蒙里昂王子就拖行着妳在雪地中步行?太惊人了!」他惊讶的张大嘴,和我第一次听说昏睡后的事情时一样、不可置信。
谁想的到,那个没有自信、看似弱小的王子可以将身着盔甲的我背在瘦小的身子上行走呢?「这就是我的王子啊、拥有强大潜力的蒙里昂王子有一天会成为贤能的君主的。」
漆黑骑士温和的笑容总是那样的让人想亲近。他轻声询问我各种事情,有关我自己的、有关日常生活的、有关国王与王妃……甚至是关于王子,我几乎将他视为一位倾吐的对象,在宴会中速说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很多层面来说,这位异国骑士是除了伊皮雅之外最了解我的人。
不过多年来,他却是我第一个战败的对手。躺了三年养伤的我按耐不住、接受了以交流为目的的对练,我许久没拿起剑、又失去了一只眼睛,三两下便倒在白雪中,茫茫然。
那之后我更加紧练。和其他骑士、团长卢顿大人,甚至是凡雷恩陛下和蒙里昂王子--虽然王子还是很反对我拿剑,不过在我千拜託后还是答应了。
但是在王子的生日宴会当日、还有之后的数日间,我感到异常的不安。在与漆黑骑士的交谈中,我注意到了坐在王座上的凡雷恩必下。
正悄悄的双眉深锁,身旁也有着异国骑士似乎正在耳旁耳语--不是像我和漆黑骑士那样的双方交谈,而是单方面的说话、另一方却沉默的像座雕像似的。
那日后,陛下的笑容更是鲜少。异国骑士们的到来却是越来越频繁,我那越来越熟识的外国朋友也更常与我相见。
我却埋头在失败的冰雪中。
当我重拾实力甚至更强大的时候,已经又过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我学会了如何有效的在战斗中使用仅剩的眼睛,以双刀为防御与攻击、将弱点化为冷冽的攻击……
至今回想起来,我仍然远远不足--但,要是仁慈的女神愿意赐予我更多的时间,我也会选择相同的生活步调继续走下去吧?我是骑士,但也是深爱着身旁的人的人普通人啊。
宛如戏剧般隐隐步入高潮的命运,正牵动着我与一切重视之人。在与狼人之战后……不,在我一生中发生过两件最为震惊的两件事,第一件、便是首次离开国境,甚至是来到冰雪之外的国家。
当时,我陪同年满十二岁的王子代替因劳累而病倒的陛下回覆异国之约。
此时天下势力划分得更加明显了,形成了两方:黑魔法师以及女皇骑士团,他们在各地战争、吞噬或者与其他势力结盟,现在骑士团已经扩张成为枫之谷联盟,正与黑魔法师以及强劲的军团长对立。
即使人数上处于弱势,黑魔法师仍然抗衡着。
当局几乎是唯一处于中立状态的似乎也只有我国。在过去的时间里,那一次次拜访的异国骑士都是为了结盟一事而来,每一次的拜访都带着厚礼、近乎占去大半时间的隐密谈论……出发的前一天,陛下才将此事公布给骑士们知晓。
这冰雪之中而物资匮乏的小国,渴望着并不是战争的胜利、而是幸福的和平。
因此拒绝的同盟的邀请。
那日,回归本国的路途上遭遇刺客。我大喊着保护王子,训练有素的骑士们纷纷以王子为中心形成圆形。「拔剑!」
刺客的速度却有如疾风。躲在黑暗之中令人看不清身影,冷剑不时划破空气、与刀剑和盔甲、盾牌擦撞,危险的气息刺激马匹不断的剁脚、嚎叫。
骑着马战斗,对我们来说是何等的不利。
「镇住队形、千万别离开自己位置!」被任命为小队长的我不断的大声下达指令,直到敌人现出身形。
漆黑,黒的发光似的暗影军团。他们手持刀剑或者匕首、弓箭,射杀我方人马、伤害马匹重要关节,夺去武器和性命……
但最终目的并不是要我们全军覆没,他们只要一个人的命。
回过身时,只听见自己倒抽一口气……还有,王子倒下落马的声音。
仅存的兵力免强冲出攻势,我跳下马捞起那瘫软的身体,--上头的色彩令我不敢直视,赶紧跳上马背、全速冲刺。
刺客不再追赶,沿路使有马蹄声以及人的喘息声。
「……妳看、我做到了……嘻嘻、那个人……被我砍伤了手臂……」王子虚弱的语调中带着些许的骄傲,扯出一抹嘴角带着鲜血的笑容。「不高兴吗?父王一定……」
我阻止他继续说话,但是他却执意开口。「妳不用再保护我了……」王子猛然压低我的后脑、拉近距离,年幼的主人换上了严肃的神情、咬牙且皱眉。
王子最后的言词,却在他失去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狠狠的摔出脑外。
那是我的王子,我立誓要保护他的人……我曾经说过要等他成为君主当他的骑士,但却在短短的一瞬间被人击碎,狠狠的践踏在沙场上,蹂躏。
归国,国王与王妃再次心碎不已。
「我的儿子因战争而痛失生命,」王座上的陛下看来比以往苍老许多,他搀扶着额头、看来不如以往的健壮,而是少见的弱不禁风。「要在沙场上立足,我们这样穷困物资又匮乏的国家是难以支撑的……不论是联盟一派,还是黑魔法师一派都是如此……」
陛下仍然选择保持中立。但是异国却传来我国已成为黑魔法师同盟的诡异风声,心急如焚的陛下赶紧带上卢顿大人以及精英骑士踏上异国之途、想确实的传达出我们中立的想法已及立场。
目送他的,是伊皮雅、是全体骑士。
陛下长达两个月的离乡末期,联盟大军来袭。
「城墙攻陷了、快退进城里防守!」
大军来势汹汹,前线、第二防线陆续被攻破,人数处于劣势的我军一次次退阵于内部,每一次都是减少大量的兵力和生命……由王城往平民街一看,过去的温馨热闹都备战火吞噬殆尽,人声犹如狂风的咆哮,哭号着、嘶吼着……全都交杂在一起。
我们不过是希望和平,为什幺会落得如此下场?
时间不容得人去思考,战场催促着它前进、落在后方的人只能仓皇跟着它的脚步--然后,被遗忘在期之后。
伊皮雅,便是其中一人。当我发现她的时候,王妃面露惊恐、血与泪交织犹如鲜红的河川,流入赤色的汪洋。
站在眼前的,是那为我所熟悉却又陌生的漆黑骑士。
--我看到了,黑色的盔甲还有……翅膀的刺……青……
他回首面对我,一瞬间眼底漏出慌张。那被紧紧握着的刀刃颤抖,上头的血珠不断落下、滑过他的手指间,「我……」
「脱掉护手。」我忍着颤抖别过落在伊皮雅身上的视线,举起左手的刀刃。「我不想伤害朋友。」
其实我是知道的,那护具下方有一道害怕刀剑的王子造成的伤口。但是我拒绝去相信,那曾经听我诉说过各种回忆、分享所有美丽回忆的人竟是杀害我所爱之人的敌人。
更是他国奸细,造成事局混乱、灭我国的兇手。
但是他面对我却颤抖着、不敢有所动作。直到我将右手的剑也提起、他才缓缓的取下护具,看来心虚又委屈。
「……你杀了王子和伊皮雅。」还记得我的声音空虚而毫无情感,寒的连泪也没有、彷彿我与这片天地合而为一,结成了冰。「我爱我的朋友,我爱我的国家、人民、国王、王妃、王子、骑士……为什幺要发动战争?我们已经拼了命的解释……军团长的手下,为什幺你要煽动战争?」
最后的话,伴随着怒吼以及刀锋。我疯狂的把他逼出王妃寝室,一剑一剑的落在他的盔甲上、刀身上,像是把所有的怒气和悲愤全部发洩在他身上似的、感受不到疲累。
直到将他逼上塔楼,双刀风停住在漆黑骑士的喉咙前我才终于想起了呼吸。「……我以为你是朋友。」
可是下一秒,他却笑了、带着我不明白的笑容,退深没入战火中。
我独自跌坐在地,茫然。
**
王妃与王子以及人民、骑士是那样的无辜,却率先成为这无谓战争的砲灰。
说不恨,那绝对是谎言。
我恨啊,恨这一切的战争、恨发动战争的人,也恨着煽动战争的人……但终究,我下不了手去伤害自己曾经重视的人,那名骑士的最后我也不知如何,再也没见过。
我将伊皮雅抱在怀中,抹去她脸上的汙渍,整理了王妃凌乱的髮丝--至少在最后,她也会希望像过去那番美丽吧?她一向和我不同,是爱美的女性。
她是我的友人、姊姊一般的存在,也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最深爱的人、人民的王妃……当归来的陛下前来,我溃堤的泪腺终于无法止住、面对一直誓言着要侍奉的人,我却无法守护他身旁的任何一人……
这样,挂着骑士名号生存的我怎幺对得起自己?怎幺有资格就这样活下去?
可是陛下竟然只是,抱着伊皮雅的身体……还有我的肩膀,拍了两下。
凡雷恩大人曾经是这样的君主。
变了,这就是最后的发展。
仅存剩下的骑士们依然跟随着王,但是大人的内心已产生改变。他的泪水化做怒火扭曲了他慈祥的面容、悲愤夺去了昔日语调中的温柔,陛下渐渐在痛失一切的深渊中改变,几乎成了我不认识的另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却也是亲手与我埋葬王妃的深情男子。
他独自在火光前思考,双瞳中的火焰彷彿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本没有随身带着刀剑的陛下开始紧握住冰冷的兵器,连就寝也不鬆手、不知道堤防何人。「如今我已无法相信任何人……」他这幺喃喃自语,看着我的眼神、甚至也不知道是何种眼神。
是心痛、责备还是其他的?愚笨的我解读不出来,只能每日注视着那双眼睛,心如刀割。
陛下最终决定投靠黑魔法师,我想这是必然的结果、却让我想起了漆黑骑士身上的刺青--一切的一切,不正是那个人所导致的吗?我急忙追上独自上马準备离去的王。
不料他却与我刀刃相向,毫不留情的攻击我的脸部、肩膀以及四肢,早已退去盔甲以疗伤的我因此更是增添了伤口--但是如同上一次的结果一般,我认由它底在我的喉咙前。「……您希望我,在这里死去?」
倘若回答是,我将不复存在。
但陛下只是瞪着我,随后挣扎的收起剑。「把伤口处理好,穿上盔甲、带着剑和马匹过来。」
第二次离开这个国家,正是陛下成为军团长之一的前奏。过程我并没有参予,可是在外头亲耳听见纳宣誓效忠的毒誓、我暗暗恨着自己的懦弱,恨着自己无法告诉他实情。
可是来自心脏的痛楚却让我忘却了这份恨意。炽热的彷彿要将心脏融化、好似有千万根被高温烧红的针不断的戳进里头……痛的让人想尖叫,想要跨越痛苦……
回国后我才知道,那是对陛下和所有我国骑士的诅咒。发誓效忠陛下的骑士们不是熬不过那痛苦就是化身为骇人的怪物,一个个失去人性、堕落至魔力的深渊。
我打从心底的害怕,魔法何时会真正改变我?改变过后,是死亡还是转生?不论哪个都不想要,我只想做骑士、想回告过去的生活……即使我知道不可能了。
我在变身与死亡的恐惧中渡过了数的星期,经常对着镜子触碰自己的颜面、看着双手,我是人、我还是人……睡前发现自己还是自己的时候,那种欣喜是近乎疯狂的--但只要想起、明天会如何,我的笑容又垮了下来,无法恢复。
「为什幺妳要忍受痛苦,不愿意顺从着诅咒?」
回过神来,整座城中的骑士似乎只剩下我还保持着人型。陛下的疑问令我呆愣的许久、原来是我自己正在抗拒着魔法,不愿顺从。
为什幺抗拒?害怕与恐惧当然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我抬头看着孤身作在王座上的君主,他身旁得另一个位置不再有人、广大的空间也不再有骑士或侍者的陪衬,只是空蕩蕩的、寂静的。
我记得,那时候我笑了。「我想,陛下可能还不惯没有人的生活环境。」要是所有人都消失了,这位王不知会如何?他的眼里会渐渐失去温暖,双手将会离不开那刀柄……
到时候,就真的再也不是我最尊敬的那位国王了。
陛下也笑了,带点嘲笑、带点讚许却也带点无奈,说我真不愧出生于骑士家庭、真不愧是伊皮雅的好友。他向我招手,带领着我离开王城、来到皇室陵墓。
那附近也有骑士的墓园,每个都细心的整理过、送上花朵,那是我每天拖着便的沉重的身体和陛下一起为他们整理的。这里也有伊皮雅和小王子的墓,因为两人不爱好钱财、因此比起其他皇室成员来说,显得简单了多。
我们停住在那裏,看着母子的墓碑。陛下动手拍去上头的积雪,眼里似乎重拾了过去的温度、柔和的模样几乎让人以为他恢复了过去的那个王。
「妳很优秀,是我最中意的骑士。」他忽然开口,却没有回首看我。「替我完成了人生大事、照顾并且帮助蒙里昂成长、誓死捍卫着自己所相信的人事物。」
他转过身,忽然紧抱住我的肩膀。「有这样的骑士,我很安心把他们交给妳。」
后记:
凡雷恩低头望着坠鍊中的女孩。那是他一生深爱的女性,他的王妃、爱人、挚友……是何等的福气让她进入自己的生命?
想起了那银白盔甲的骑士,她坚持效忠着国王、总是将自己摆在后头,就连最后一刻也不例外--所以他亲手结束了她的痛苦。凡雷恩知道那诅咒的痛,那是对灵魂的伤害、是心灵的汙点。
怎幺能让伊皮雅与自己最信任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她的代表色是白,无暇的白就像冰雪一般,不该被战火染上汙渍、更不该扭曲那正直的意志。
又怎幺能让她一生忍受那样的痛?她同样失去了许多,好友与许多亲近的人,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那自称要拯救枫之谷世界的联盟所导致。她不必要再忍受,不必要再假装不在意。
和伊皮雅、蒙里昂还有其他千千万万的骑士与人民团聚吧,力量带来的报应不用再多一个人承受。
狮子王紧握住拳,将鍊坠放入怀中。几百年来不鬆手的剑似乎正闪过着嗜血的光芒,又或者、只是在反应出主人的内心?
「联盟的走狗们,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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