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启程
「尼尔哥哥！尼尔哥哥！」
在窗外有道声音正在呼唤我。
睡得安稳地将头上覆盖雪白的棉被，想要隔绝这股噪音。
这是露曼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很着急，这几天没睡好的我并不是很想起床。
姑且还是回应一下好了，不然他可能会吵上一整天。
我打开窗户，看着窗外蹲坐在小萝蔔头。
「呜‧‧‧呜‧‧‧都是你害的‧‧‧。现在艾达娜都不理我了。」
「喔。」
我马上把窗户关上，一大早吵我就只是为了抱怨这种事情？也当我人太好了。
窗扇马上传来一阵敲打声，我选择无视到底，直到窗外鸦雀无声为止。
不‧‧‧不对，仔细一听还是听得到外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啜泣声。
要理他吗？听到他现在还在哭，让打定不理会他的我有些动摇。
终究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反正过几天他们自然就会和好了。
如果她之后都不理他呢？说不定一辈子都成为陌路人。
脑中彷彿出现一个罪恶感小天使对我丢疑问。
形同陌路吗‧‧‧。
怪我喔。谁叫他们那时候要刚好在窗外吵我。
如果小露曼之后都缺少一个玩伴怎幺办？从今以后他的人生中都少了一块重要的回忆怎幺办？
那也是他家的事情，我才不会好到去帮一个发情的小鬼。
「艾达娜‧‧‧艾达娜，说这辈子都不跟我好了‧‧‧。」
窗旁传出略带哭腔的声音，看来露曼这傻小子真的很在意艾达娜的想法。
就算这句刚好补刀补到我的良心最脆弱的一块，我也不会动摇，反正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糟糕，这样想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糟糟透顶的大人了。
如果他未来『后悔』了怎幺办？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良心谴责。
‧‧‧‧‧‧‧‧‧‧‧‧‧‧‧‧‧‧‧‧‧。
为什幺这提问一丢出来我就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拆散小情侣千古罪人，脑海裏面的想法也对我太苛刻了。
短暂的犹豫，我再次打开窗户，倚在木製的窗台旁看着露曼哭丧的表情。
「露曼，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今天你跟艾达娜和好了，等到未来她被别的男人娶走了怎幺办？」
露曼正靠在窗台下的石墙低头啜泣，当他听到我的话以后，只是停止了啜泣，抬头看着我。
泛红的双眼仍不断落下一滴滴豆大的泪珠，脸颊上还不少新旧交错的泪痕，看来被艾达娜讨厌真的让他很难过。
该不会是从昨天哭到今天吧？
「艾达娜‧‧‧跟别的男生好？」
「是啊，说不定哪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才不会呢！艾达娜她一定是跟我最要好！」
「你能确定自己永远都跟艾达娜这幺要好吗？」
露曼迟疑了，看来就连小孩子都明白『永远』这个词彙并不现实。
但是露曼像是鼓足了勇气，意志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会让艾达娜成为世界第一幸福的女人。」
如此不害臊的壮志豪言，也许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出这幺天真的话。
如果说真的到未来才知道经营感情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到时候我看你这小鬼就会巴不得马上‧‧‧。
该死的。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幺的可笑与负面。
我怎幺对一个小孩子问这种问题。
「算了，我这次就帮你一把吧，进来吧。」
「这件事情尼尔哥哥本来就要负责吧，明明是你先欺负我们的。」
你这死小鬼‧‧‧！
「劝你最好加个大人喔，不然小心我连帮都不帮。」
「对不起！尼尔大人！」
尼尔大人‧‧‧。
哼哼哼哼哼！
果然小鬼就该这样才对，应该对长辈毕恭毕敬才对啊。
我从抽屉中拿出先前没用完的羊皮纸，还有仅剩一半的墨水与显得有些汙浊的鹅毛笔。
「尼尔哥哥要怎幺做艾达娜才会原谅我？」
此时露曼从窗户爬到进房间，他如同像果般的大眼好奇着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先是将羊皮纸上涂鸦的部分用小刀裁了下来，接着用沾上黑色墨水鹅毛笔在空白纸的四边画上细緻的藤蔓边框，试着塑造出优雅的感觉。
「这画好漂亮‧‧‧！我也要一张！」
「先安静点，先让我想想要怎幺写。」
我思索着该怎幺写这一封道歉信，虽然想依照复古风格来写，不过如果写得太制式化小孩子反而会看不懂，所以尽可能地用简单的词彙来书写会比较好。
致美丽的淑女，艾达娜
我为我先前愚昧感到道歉，爱莉妮朵夫人精心设计出来的服饰确实衬托出艾达娜女士您如同玫瑰般美丽的仪态，由于我先前被恶魔所蒙蔽双眼，误会您尊贵的服仪，我对此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
望您原谅我的罪过。 ─法布尼尔 |
虚伪到自己都觉得噁心的一封信。
接着我在手中凝聚火魔法，用着微弱的火力将羊皮纸的墨水烘乾，并将纸面烤成淡褐色，为枯黄的羊皮纸营造一些质感。
「好啦，这封信拿给艾达娜她应该就会原谅你了。」
露曼望了一会羊皮纸，随后又对我露出疑惑的表情。
难道是不识字吗？我可不想再写一次这种信啊。
「怎幺了？」
「尼尔哥哥，你是不是很擅长骗人？」
‧‧‧‧‧‧‧‧‧‧‧‧‧‧‧‧‧‧‧‧‧‧死小鬼。
帮露曼写完信后，那小鬼就兴沖沖的跑去找艾达娜了，留下我一个人继续确认行囊中。
虽然已经是出发的前一天了，没有什幺特别的感觉。
更準确来说全身上下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虽然说知道护卫的对象是艾蕾蒙公主，但是那样的紧张感也是随着一觉睡去就消失了，或许是因为在庄园的生活太过惬意的缘故，反而至今一点现实感都没有，这可能不大好吧。
我沉下心，再次整理完装备后，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了。
随便吃过晚餐的汤品和麵包后，杰哈便派人将我叫进书房，先是拿出了五万元的支票当作订金，并且承诺事成之后会透过猫头鹰将剩余的五万金币交给我。
随后杰哈拿出一捲羊皮纸，并用魔法递到我眼前。
散发出蓝色光芒的羊皮纸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上面如同杰哈所说的写着约定的报酬与条件。
「猫头鹰真的会送来吗？」
「不用作过多的怀异，欧克莱王国的猫头鹰都是经过魔法师训练，他们能依照契约的魔力找出契约者。」
难怪整个欧拉会流行用猫头鹰传递资讯，几乎比现实的邮政系统还来得方便了，只需要依照魔力就可以寻找到契约的目标，还只要花上一些饲料钱就好。
「不会有误判的情况吗？」
「这倒是不会，一个人的魔力总量即便与另一个人魔力的总量一样，但是依照他们的灵魂特质的不同，魔力呈现出来的模样也会有所不同，所以这世上是不可能存在着一样的魔力。」
「原来如此，展现魔力就有如同展现灵魂的特质一样啊。」
杰哈抿嘴一笑，好像我说了甚幺有趣的话。
「怎幺了吗？」
「不，没甚幺。我只是想到这几天我们一直都是我教你听的关係呢。」
「这有甚幺好笑的吗？」
「如果你有一天有机会教导一个全知全能的种族时，你也会有这种感觉。虽然我不大认为米列希安会有这一天，不过教导你爱尔琳的知识确实是很有趣的经验。」
「毕竟不是每个人一出生就全知全能，我这几天乖乖当个学生也不是坏事。」
「我很高兴能有个米列希安的学生，幸亏我的侍卫当时没有伤害你。」
「对，我也很庆幸这一点。」
看着我的苦笑，杰哈不经笑出声来。
「杰哈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请说，我的学生，我随时都很乐意替米列希安解答。」
杰哈回应我的当下也不忘记挖苦我一番，相处越久就觉得他越不像游戏里面那个严肃又傲慢的大叔。
「为什幺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说不定我根本不像其他米列希安那幺厉害，况且我的体形跟小孩子一样，保护公主这件事情我做得来吗？」
「我想你做得来，尼尔老弟，这是我深信不疑的答案。」
「为什幺？你刚刚没有回答到我的答案呢，老师。」
杰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让个笑容让我想到国小时一位年迈且和蔼的老师。
没想到在异世界也能见到如此熟识的笑容，让我有些怀念。
「我这几天观察你的动作有段时间了，我看得出来你每一道动作都非常的洗鍊，力气也远超越于成人的力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这点，但是你的力量或许比你想像中还来得大。这可不是我吹牛，但是我一向都有识人之明。。」
「真是大胆，你就没有考虑过我要是失败了怎幺办？」
「这是我多年以来的直觉，而至今为止没有错过，我今后也不算改变这个想法。」
「我明白了。」
杰哈似乎很相信我，但是我能回应他的信赖吗？
我在心里不是这幺肯定。
「不过尼尔先生，请容我告诉您一句话。我相信您是属于会把事情做好的那种人，但是相对的，我也发现您是个没有『自信』的人，虽然历史上有不少人因为过多的自信而走向灭亡，但是也有很多人是因为没有那份自信同样走向灭亡。」
「无法反驳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杰哈看了我这笑容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个人不迷信，不过您作为米列希安出现在我的庄园，正好又是我面临到一个难解的烫手山芋，我相信这应该就是女神的旨意了。所以您就当作信女神一把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即便是公主的一根眼睫毛我也会好好保护。」
「很好，我就是想看到这样的气势。」
杰哈突然走向柜子，拿了两袋皮球大小的布袋给我，有股甜蜜的果香从布袋表面的细孔飘散出来。
「我还有件事情要拜託您，如果您到了艾明马夏，请您将一袋葡萄乾交给我在当地受训的养女，只要跟当地的训练兵团知会『安德拉丝』这个名字应该就能找到她人了。此外这另外一袋葡萄乾就当作是您的报酬了。」
安德拉丝吗？是塔尔汀的女军官吗？原来这时间点他在艾明马夏受训。
「怎幺不用猫头鹰运送呢？」
「猫头鹰会被那孩子退回，自从今年初我跟她在从军问题上大吵一架之后，她一气之下就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家出走了，那傻孩子只要是决定好的事情，即使是我这做养父的也没办法插上一句话。」
「我送她就不会退回吗？」
「如果她退回的话，那你就赚到两袋葡萄乾了。不过你就当作帮一个可怜的老父亲劝劝女儿收下吧。」
如果我有这种固执的女儿‧‧‧我早就‧‧。
不，我应该会做跟杰哈一样的事情。
「听起来稳赚不赔呢，那我就一併接下这份委託了。」
「可别在路上就偷偷把两袋葡萄乾都吃了啊，我可是会叫护卫好好盯着你手上的葡萄乾。」
「是是，我会确认某个伤心老父亲的葡萄乾会好好地抵达安德拉丝小姐的手上，艾蕾蒙公主殿下也会平安顺利的抵达艾明马夏。」
「回答的非常好，我可是对您寄予重望。」
杰哈听到我的回应以后满意地做了个微笑。
「那就万事有劳你了，你能帮上我这忙我可是非常的感谢。」
「还有杰哈先生，我也很感谢杰哈先生这阵子的照顾。」
这感谢并不虚假，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还在荒野中迷路，或是成为掠夺团下手的对象，想到可能会面对到的下场就觉得可怕。
「不会，今后如果见面不必这幺拘谨，叫我杰哈就好了。」
「明白了，杰哈，那我就先向你道晚安了。」
「晚安啦，法布尼尔。」
虽然被直接叫全名有些奇怪，不过杰哈喊出来却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我关上了杰哈书房的房门，一个人走在静谧的走廊中。
心里多少有点高兴能认识杰哈这个人，不过对于护卫商队这件事情就像杰哈所说的缺乏自信，我也不知道自己真的能做好这件事情。
但是若是他都对我投注了这幺多的信赖，那幺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完成这份委託。
次日早晨，我简单用过早餐后便和一同接下委託的卫兵套上朴素的长袍，避免引人瞩目，杰哈要求任务中尽可能保持低调，不要将过于华丽的装备暴露在外，以免遭到遭到掠夺团的觊觎。
我和其他卫兵换上长袍后，其他人就骑上了早已经帮我们备妥的马匹，坐骑是三匹健壮的黑色夏尔马，由于没有适合我体型的马匹，卫兵们只能让跟一位身材高瘦的士兵共乘一匹马。
还得被人抱起来坐上马匹，感觉真不是普通的尴尬。
接着我们一路骑着马走下山坡，离开了杰哈庄园的範围。
沿着东边的黄土路行走两个小时左右，直到抵达一个上头刻着『前往艾明马夏』的路牌旁，上面刻着路程的距离『472公里』。
很庆幸爱尔琳用的测量单位跟现实生活一样，我们便在路牌旁等候商队的到来。
与我一同等候的卫兵包含我总共有四人要一同参与这次护卫公主的行动。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接到护卫公主的任务，其他三个卫兵脸色都显得非常紧张，经过他们刚刚简单的介绍后，我勉强知道他们三人的名字。
身材高瘦的是马歇尔，他头上流下的冷汗浸湿了他褐色的头髮。
红髮的马克哈尔，肩膀上一只白色的猫头鹰，据说是用来与杰哈进行讯息来往，确保杰哈能随时掌握好我们这边的资讯。
身材壮硕的士兵叫做欧克朗，是三人之中带队的队长，他身上充满伤疤的皮肤就可以知道他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米列希安大人，请问你们的种族真的有如陛下所说的武勇善战吗？」
坐在我身后操作马匹的马歇尔突然向我提出这个问题，脸上挂着难看的神情。他或许是卫兵三人之中最紧张的一个。
虽然杰哈称这三人为精锐，不过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接到护卫公主的委託而显得有些不安，毕竟没保护好公主就是得上绞刑台的责任。
不过他真的问了我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虽然说我大部分的近战、双枪、生产、人偶技能等等，至少游戏内一半的技能都R1了，但是跟技能全修玩家还有很大的差距，虽然称不上弱小，但是也称不上强悍。
但是如果一样对上其他米列希安，我不一定有把握能够打赢对方。
「大概吧，说不强你们也不相信吧？」
「这答案也‧‧‧罢了。希望尼尔先生能不负杰哈大人的重望。」
他和其他的成员听到我的答案和都显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很可惜我不能给他们消弥紧张的答案。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后，地面传来隆隆的震动，远处的平原扬起了些许的沙尘，马蹄奔驰的声音清晰得迴荡在众人的耳边，用不了多少时间，一个中小型的商队停靠在我们眼前。
商队的领导人在马车的驾驶座上，疲惫的眼神注视着我们四人。
「我等商旅无知，牛奶，花果该向何等销售？」
商队的领导人飞快地的丢出这项问题，消瘦的脸庞看起来有好几天没睡了。
「应售予智慧与权力之牧羊人。」
壮硕的欧克朗马上带头回答商队的领导人提问，这应该就是杰哈和商队订立的暗号了。
「杰哈大人的部下吗，我是商队的领导人劳尔。请你们马上加入商队，我们一路上都被人跟蹤，但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对方很有可能是熟练的专家，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会被袭击！劳烦你们护卫了。」
听到劳尔的说明，三位卫兵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好看。
刺客应该是真的有这幺一回事了，而且就劳尔刚刚说的话来看这些刺客应该不是好应付的对象。
「马克哈尔，马上用猫头鹰传讯给杰哈大人要求封锁庄园西边的出路口，也劳烦艾明马夏方的警备提前做好準备迎接我们。」
名为马克哈尔的红髮卫兵俐落的抽出羊皮纸与鹅毛笔，用魔法迅速的书写羊皮纸，并交给肩膀上雪白的猫头鹰，猫头鹰接下讯息后马上飞往庄园的方向。
「信送过去后就马上启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现在的情况越快到艾明马夏越好。」
劳尔看起来没有因为玛克哈尔送信的举动而感到放心，反而不断地望向后方，眼神中带着不安的恐惧。
「了解，我等即便赌上性命也会守护公主殿下。」
于是我们三人便跟上了队伍的脚步，不仅是与我同行的三位卫兵，包括商队里面其他人也是显得忧心忡忡。
我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没有任何的云与鸟类在空中，只有犹如将时间凝滞般的蓝天，本该美好的午后，在我眼中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这趟旅程从开始前就注定会有一番波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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